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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火光

第一章 火光 (第2/2页)

置身于鞭炮的硝烟中,钟非和朱未来一片茫然。
  
  沈鱼鱼拿出相机,企图拍下梅花尖上的火光和村民们此时的表情……
  
  3
  
  凤凰村终于沉寂下来。
  
  钟非和朱未来的酒劲发作,吐了几次后也沉睡过去了。他们没有想到甜如蜜的米酒会有如此大的后劲。沈鱼鱼清醒着,凤凰村人进入梦乡后,她还清醒着。她躺在床上,睁大着眼睛。她实在不明白梅花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火光,为什么在鞭炮声中以及村民的顶礼膜拜后会渐渐熄灭?
  
  房间里有股陈年的霉味,这个房间也许很长时间没有住人了。张秀秀告诉过沈鱼鱼,这个房间以前是她哥哥住的,他哥哥到外面工作后就很少回来。沈鱼鱼突然想,张秀秀的哥哥会是什么样子的一个人?是不是像张大头那样有一个硕大的头颅?沈鱼鱼奇怪的是,张秀秀怎么不像她父亲,有那么一个硕大的头颅?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在沈鱼鱼的脑海里冒出来,她怎么也睡不着了。沈鱼鱼睡觉前,张秀秀端来热水给她泡过腿肚子,但她感觉还是很酸胀,这让她更难于入眠,她不知道自己明天还有没有勇气和钟非他们一起上山。
  
  沈鱼鱼正在想入非非,窗外传来了苍凉的哭声。
  
  沈鱼鱼听出来了,那是一个老女人沙哑的哭声。
  
  是谁在寂静的夜里哭?
  
  沈鱼鱼的心提了起来。
  
  听着窗外的哭声,沈鱼鱼想象着那个老女人阴森的脸和空洞的眼神……沈鱼鱼觉得浑身发冷,身体情不自禁地蜷缩起来。她很担心那个哭泣的老女人会打开窗户,爬进来。
  
  就在这时,响起了敲门声。
  
  沈鱼鱼好大一会儿才说出一声:“谁——”
  
  门口传来了张秀秀的声音:“鱼鱼姐,我是秀秀——”
  
  听到张秀秀的声音,沈鱼鱼心中那块石头落了地,她赶紧下床,把房间门打开。张秀秀进门后,笑着说:“鱼鱼姐,我看你房间里还亮着灯,就知道你没有睡,怕你害怕,就过来陪你。”
  
  沈鱼鱼高兴地说:“谢谢你,秀秀,你过来陪我,太好了!”
  
  此时,窗外老女人的哭声渐渐远去。
  
  她们上了床。
  
  沈鱼鱼问道:“秀秀,你听到窗外的哭声了吗?”
  
  张秀秀说:“听到了,其实,我就是怕你听到哭声害怕,才过来陪你的。”
  
  沈鱼鱼说:“那是谁在哭?”
  
  张秀秀笑了笑说:“是村里的一个瞎眼老太太。”
  
  沈鱼鱼又问:“她为什么要哭?”
  
  张秀秀说:“我们也不知道,这是一个很奇怪的老太太,几年前她突然来到了凤凰村,就留下来不走了,我爸给她找了一间没有人住的空房子,把她安顿下来。平常她都不出门的,你们中午来的时候,全村人都到梅花尖去祭山了,就她一个人留在村里。她从来不参加我们村里人的活动,几乎不和村里人说话,我爸安排人给她送吃送喝的,她也不会和送东西给她吃的人说半句话。我们不知道她是谁,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。”
  
  沈鱼鱼说:“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呀!”
  
  张秀秀接着说:“是的,她的确很古怪,每年八一这天晚上,全村人在一起热闹完后,她就会一个人走出房子,在村里游荡,边游荡边哭。而且,她是一个瞎眼的人,竟然在这个夜里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走来走去。她一个人游荡到快天亮了,才回到家里去。村里人已经习惯她这样了,也就不觉得奇怪了,也没有人去考证关于她的任何事情了。”
  
  沈鱼鱼沉吟着说:“你们为什么要过八一节呢?”
  
  张秀秀说:“这是村里传下来的老规矩了。听老辈人说,抗战时,梅花尖上死了很多人,后来就总有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,比如村里的牲畜会莫名其妙地丢失,人会莫名其妙地生病……事情几乎都会发生在八月一日这一天,因此,每年的这天,我们全村人要去祭山,以保平安。你一定会觉得奇怪,怎么梅花尖上会突然出现神秘的火光?”
  
  沈鱼鱼点了点头。
  
  张秀秀说:“老人都说那是鬼火,火光一出现,马上就要放鞭炮,送鬼,这样火光才会消失。”
  
  沈鱼鱼听了张秀秀的话后,身上一阵发冷。
  
  张秀秀说:“鱼鱼姐,你们为什么到我们这里来呀?我们凤凰山,几乎没有外面的人来的。”
  
  沈鱼鱼说:“正因为你们这里没有人来,才保持了原始的风光,我们就是为了看原始的风光才来的,现在像凤凰山这样的地方已经不多了。”
  
  张秀秀说:“那么,你们要进山去吧?”
  
  沈鱼鱼点了点头。
  
  张秀秀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:“你们最好不要去梅花尖。”
  
  沈鱼鱼吃惊地问:“为什么?”
  
  张秀秀说:“凤凰山主峰黄梅尖,以及和黄梅尖连在一起的几座峰峦,这个区域也统称为黄梅尖。只要你进入了黄梅尖,就很容易迷路,迷路了就有可能走不出来,死在那里也是正常的事情。我们当地很少有人会进入黄梅尖,打柴打猎,或者上山做什么事情,都在黄梅尖以外的区域里。”
  
  沈鱼鱼不太相信这个在青石镇上中学的中学生的话,她说:“那你们还到梅花尖主峰去祭山呢。”
  
  张秀秀淡淡一笑:“鱼鱼姐,我知道你不相信,其实我也不相信。我从小到大,从来没有见过村里有哪个人单独上过梅花尖的。听我爸说,以前有一个知青一个人上过梅花尖,结果迷路了,死在了山上,村里组织人上山,才把他的尸体找到,抬下来,后来,我们村的几个知青待不下去,就走了。所以,每年祭山,都是全村人一起去的,而不是单独一个人去。”
  
  沈鱼鱼说:“那我们也不是一个人呀,而是三个人,如果你们村里谁能够当我们的向导就好了,我们会给向导钱的。”
  
  张秀秀说:“鱼鱼姐,你们上海人是不是觉得钱特别重要?”
  
  沈鱼鱼说:“难道你认为钱不重要?”
  
  张秀秀叹了口气说:“不知道,反正,如果你们一定要去梅花尖的话,不会有人当你们的向导的,你就是给他再多钱也没有用。真的,你不相信的话,天亮后你可以试试,去问问村里的人,看谁愿意和你们上梅花尖。”
  
  沈鱼鱼无语。
  
  4
  
  早上起来后,沈鱼鱼的腿肚子好多了,不那么酸痛了。钟非在吃早饭的时候,面无表情地问她:“你是不是决定回青石镇去等我们,或者直接从青石镇坐车走人?”沈鱼鱼没有回答他,只是自顾自地吃饭,心里在考虑着张秀秀在夜里和她说的那些话。钟非长长的马脸有些浮肿,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酒喝多了的缘故,和钟非不一样的是,朱未来的眼泡有些浮肿。朱未来说:“钟非,你不要这样和鱼鱼说话好不好,我们一起出来,就是一个整体,应该团结在一起。鱼鱼是女孩子,我们应该多照顾她,而不应该就这样赶她走。”沈鱼鱼感激地看了朱未来一眼,心想,平常很有大哥模样的钟非怎么变得如此鸡肠小肚?相反的,在她眼里比较委琐的朱未来却像个男子汉。
  
  吃完早饭,钟非把朱未来和沈鱼鱼叫到房间里,开了一个小会,商量着如何进山。沈鱼鱼把张秀秀的话告诉了他们,钟非沉着脸说:“沈鱼鱼,你如果实在不想上山,你就直说,不要编造一些话来扰乱人心。”沈鱼鱼委屈得想流泪,憋了口气说:“钟非,你不要看不起人,不就是上个凤凰山吗?有什么了不起的,本小姐奉陪到底!”朱未来看看沈鱼鱼,又看看钟非,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火药味会变得这样浓。朱未来说:“我看鱼鱼没有编造什么,也许张秀秀说的是真实的。”钟非瞪了他一眼:“你是不是也动摇了?如果你不想去,你们一起退出好了,我一个人去!我就不相信,没有你们,地球就会停止转动!”朱未来说:“你的火气不要这样大好不好,我们又没有得罪你,大家一起出来玩,弄得如此紧张有什么意思。”钟非沉默了。沈鱼鱼也沉默了。朱未来说:“钟非,你年龄比我们大,是我们的老大哥,你应该有所担当的,这次来凤凰山,是你提出来的,一路上,我们也没有反对你什么,昨天鱼鱼走了那么长的路,发发牢骚也是正常的,你不但不安慰她,还责备她,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。好了,我不说你那么多了,你决定吧,我们怎么上山?”
  
  钟非想了想,觉得自己是有点过分,他承认了错误:“对不起,鱼鱼,我不应该那样说你。可是,不知道为什么,我一到凤凰村,就特别的心慌,心一慌就想朝人发脾气。”
  
  沈鱼鱼说:“好了,我不会那么鸡肠小肚的,我知道你的心思,不就是宋荔没有来嘛,你心里是惦念着她吧。你放心吧,我们半个月后就回去了,你不用担心她会变心,如果她真的爱你,会等你回去的。”
  
  钟非的脸红了。
  
  朱未来笑了,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。
  
  沈鱼鱼也露出了笑脸,其实,就是钟非赶她走,她也不会走的了,张秀秀的话没有让她退缩,反而让凤凰山的梅花尖在她心中增加了几分神秘感,她要去揭开梅花尖神秘的面纱。沈鱼鱼一直对未知的事物保持着强烈的好奇心。
  
  钟非三人在凤凰村准备了食物和一些东西后,就决定上山。他们的确想找个向导,村长张大头特别为难:“如果你们不去梅花尖,倒是可以让猎人张长发陪你们去,白天上山,晚上回村里住,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。可是你们非要上梅花尖,村里是不会有人愿意和你们去的。”张大头尽管这样说,但还是去找了张长发,张长发果然拒绝了当他们的向导。实在没有人愿意当他们的向导,钟非他们也没有办法,只好自己往梅花尖闯了。
  
  村长张大头和张秀秀送他们出村。
  
  在出村的过程中,村民们都用疑虑而恐惧的目光为他们送行,仿佛他们去了就永远也不会回来了。
  
  到了村口,张大头指着往西南的一条小路说:“你们顺着这条小路一直走,过一个铁索桥后,再一直往上走,就可以到达梅花尖。你们一定要小心呀,看有什么不对,就赶紧回来。”
  
  张秀秀拉着沈鱼鱼的手,眼睛有点红:“鱼鱼姐,你们要在山上待几天呀?”
  
  沈鱼鱼说:“三天。”
  
  张秀秀说:“你们一定要小心呀!一定!如果三天后你们没有回来,我就让我爸带人上山去找你们。”
  
  沈鱼鱼有些感动:“谢谢你,秀秀!放心吧,我们不会有事的。”
  
  他们告别了张大头父女,往山上走去。他们走出一段路,看到路边的一棵松树下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瞎眼老太太。她蜷缩成一团,松树皮般的老脸上斑斑点点。沈鱼鱼的心颤动了一下:她难道就是昨天夜里哭泣的人?难道她一直没有回家?这个奇怪的瞎眼老太太,也让钟非和朱未来的心颤动了一下。瞎眼老太太突然对他们沙哑着嗓音说:“该去的去了,不该去的也去了——”钟非他们不知道瞎眼老太太话里有什么深刻的含意。钟非正想问她点什么,瞎眼老太太已经站起来,拄着拐杖,往凤凰村摇晃着走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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