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五十七、成事不足 (第2/2页)
杨青峰听袁督军如此说,知督军为那虞公公所阻,本是要连夜发兵追击满人已难成行,心中不由也自沉默难言。
呆了一呆,袁督军见佘正乾与杨青峰俱是不语,说道:“今满军溃退,定会逃去沈阳中卫城内安身,今既是不能发兵乘势追袭满人,当先之事,当得要探明满军虚实,特别是那满人大汗努尔哈赤如今身势如何,方可再做定夺。”
佘正乾与杨青峰听了,便要请令前去沈阳中卫一探竟究。袁督军却是不许,督军说道:“你二人虽是武艺超强,然而面目已为满人识得,此时去于沈阳中卫城内,如为满人所见,满人定会拼死纠缠,为努尔哈报仇,凶险非比寻常,我只需以两个军兵,化做难民之身入到沈阳中卫城内探听即可。”
佘正乾与杨青峰听督军如此说,也只好作罢。
督军自连夜派了哨探的军兵化做难民之形,连夜出城到沈阳中卫去探。
满军既溃,宁远城无有战事,杨青峰身在城中,不愿看虞公公脸色,一连数日尽在城中游荡,有心要将身回中原武当山去见师父,不知为何,心中却隐隐总有一丝难掩的牵忧,将那身回关内的脚步牵扯不起,每次见到督军之面,欲要说及告辞之言,却一见督军殷殷双目,话到嘴边又难以出口。
这一天杨青峰正在宁远城上向北极目眺望,忽见有二骑奔马如飞一般从前方驰来,势急速劲,卷起一团尘烟。不知为什么,杨青峰心中不由自主一颤,忙将身下了城楼,一路疾行,向督军帅帐之中奔去。
到了督军府帐之外,那两骑奔马也至,马上之人正是督军派去沈阳中卫城中哨探满人虚实的军兵。二人急急下马,将身入到督军府中,对督军禀报说正如督军所料,满人大汗努尔哈赤正是在数日前挥军攻打宁远城之时,为城上红夷神器炮打所伤,已不治身亡,所溃满军退到沈阳中卫城中,正在治丧。
听了哨探所说,帐中之人俱是一呆,尚不敢确信此说是真是假,过了半晌,方始回神,袁督军对那哨探的军兵说道:“你且再详细说一说在沈阳中卫城中探知的满人情形。”
那军兵道:“我二人奉了督军之令,将身化作难民,混入沈阳中卫城中,只见城内满人个个悲伤,人人哀恸,各处满人纷纷将身集于沈阳中卫城内披麻戴孝,为努尔哈赤治丧。”
那哨探的军兵如此再叙一遍,帐中之人方始确信,那一生强势如虎的满人枭雄大汗努尔哈赤,果真已是去了,帐中之人又是一呆,心中说不出是喜是悲。正在府帐门口耳听的杨青峰心中却是一震,头脑之中一阵昏晕,不知为何,心中立时便即涌上了一层无尽的担忧,又有许多牵挂,过了好一时,方始自省,心想如此自是因了玉录玳。刚刚在听那军兵说到沈阳中卫城中满人个个悲伤、人人哀恸之时,自己方始如此,玉录玳曾对自己有言,说道她自小便失了母爱,是她的玛法努尔哈赤将她视做掌上明珠,她这一生离不开她的玛法,她的玛法也离不开她,如今她的玛法已是先自去了,她那心中怎能抑得住悲痛哀伤?况我刚刚负了她对自己的一腔真情,她那心中之伤尚自未去,如今又添新痛,以她一人娇弱的身躯,怎能撑得起如此数起之变?如此一想,心中不安立时大起,一时之间,慌急如灼,便似热锅上的蚂蚁,眼前仿佛看见玉录玳正在哀伤痛哭,泪水长流,又将泪眼四望,却是惶然无助。
杨青峰心中惶急不安,在城中捱了一日,到了晚间,将身躺在床上,只觉心乱如麻毫无睡意,将身起了又躺,躺了又起,如此反复数次,早为佘正乾眼见。二人相处了这许多日,互敬互羡,虽是年纪相去甚远,却已如朋友兄弟一般。
佘正乾见杨青峰如此,知杨青峰心中有事,这许多日因那朝廷而来的虞公公,佘正乾心中也自郁闷,当下命人整治了一些酒菜,亲自来请杨青峰。佘正乾如今虽是身随了袁督军,有功名在身,却依旧难去当日行走江湖之时豪爽豁达又孤僻清高之心,当下一手拉了杨青峰,一手提了整治的酒菜,二人相携,将身出了宁远城,寻一处高阔之地,就地上摆了菜肴酒食,佘正乾取出酒壶,在两只酒杯中倒满了酒,各人取了一杯,也不说话,各自举杯仰首一饮而尽。一杯酒下肚,二人依旧各不开言,杨青峰却伸手取了酒壶,又将两只酒杯斟满,二人又是一口干了。佘正乾再拿壶倒酒,二人又干了一杯。二人只交替倒酒,一连干了七杯,各已微有醺意。明月银辉尽洒,眼前朦胧婆娑,二人双眼互看,忽地双手互指对方之面哈哈大笑,只听佘正乾说道:“杨兄弟,我知道你如今心中焦燥不安是为得什么。”
杨青峰也道:“佘大哥,你那心中之想我也知晓。”
佘正乾道:“杨兄弟心中焦燥,无非是为了沈阳中卫城中那一个千娇百媚的妞儿,只怕她心内忧伤难支,伤了身体,好一个多情又多义的好男儿!”
杨青峰本是已有八分醉意,与佘正乾放浪调侃,忽地却听佘正乾说及沈阳中卫城中那一个千娇百媚的妞儿,知他指的是玉录玳,先前杨青峰已是完完整整将自己与玉录玳之情对佘正乾说了,此时听佘正乾所说正是如此,却自忙将手指放到嘴边嘘的一声,说道:“不是妞儿,是妹妹,是妹妹才对!”
佘正乾一听,又是一阵哈哈大笑,说道:“是妹妹,是妹妹,好一个千娇百媚的妹妹,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好情郎!”
杨青峰醉眼乜斜,将手指了佘正乾,说道:“佘大哥,你那心情郁闷,是不是因为做了官,却看那许多人不爽,如依了身在江湖之中的脾性,定要出手惩戒,却碍于袁督军,不便出手,想要将身自去,又放心不下督军,是以心情难开,忧郁苦恼,是也不是?”
佘正乾一听,又将手直指了杨青峰,说道:“知我者,杨兄弟是也,所说果是一毫不差,来来来,喝酒!”
二人一连又干了数杯。